獨家/台藝大身障助理遭霸凌向立委求救 近2千字陳情書全文曝光
台藝大圖文傳播藝術學系一名中度身障的黃姓行政助理,遭受職場霸凌,向立委吳秉叡陳情求救。(圖/鄭宏斌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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獨家/台藝大身障助理遭霸凌向立委求救 近2千字陳情書全文曝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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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/06/06 15:39:00

記者:

鄭宏斌

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傳出職場霸凌案!《鏡報》收到投訴指出,台藝大圖文傳播藝術學系的黃姓行政助理是一名中度身心障礙者,左手幾乎無法活動,他從去年到職至今,長期遭受系上楊姓、蘇姓等2名副教授的霸凌,讓他必須就診身心科服藥、進行諮商,經常以淚洗面,甚至有輕生念頭。黃姓助理5月中旬曾寫一封近2千字的陳情書,向立委吳秉叡求救,《鏡報》獨家取得這封陳情書內容。
遭受霸凌的黃姓助理5月中旬寫了一封將近2千字的長文向吳秉叡陳情,而吳也在5月27日召開協調會,邀請黃姓當事人、2名涉霸凌的副教授、系方和校方代表,以及教育部、勞動部代表與會,但當天楊姓、蘇姓副教授並未出席,導致協調會並無具體結果。
20250606_立委吳秉叡為台藝大圖文系職場霸凌案召開協調會公文_爆料者提供
立委吳秉叡5月27日為台藝大圖文系職場霸凌案召開協調會,公文曝光。(圖/爆料者提供)
《鏡報》獨家取得黃姓助理陳情書的內容,他自述,他並非楊姓、蘇姓副教授的部屬,也非行政職位,卻被當作私人僕人,甚至是「奴隸」般被使喚,這2名副教授還長期多次對他公開訓斥,讓他毫無尊嚴,每天在角落偷偷落淚。
陳情書也提到,他多次前往心理諮商中心求助,醫生也說他出現嚴重創傷後壓力反應,需服藥穩定情緒。甚至好幾次,他站在捷運月台邊,當列車進站時有跳下去的念頭。
黃姓助理說,他不想再每天活得像奴隸,也不想再在半夜裡偷偷哭著吞藥;他已經走到絕望邊緣,「這不是我要不要堅強的問題,而是我還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」。
《鏡報》多次撥打楊姓、蘇姓副教授的辦公室電話,無人接聽;經詢問圖文系系方,系方表示不方便透露教師個資,因此未能取得其手機號碼。至截稿前,暫時無法取得當事人回應。

以下是黃姓助理的陳情書全文:

敬愛的委員:
您好。我叫黃OO,是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圖文傳播藝術學系的一名行政助理。今天,我是鼓起我這一生所能撐出的最後一口氣,寫下這封信。
我來自一個平凡甚至可以說是微弱的家庭的男孩,出生沒有特權,長大沒有依靠。命運給我的人生,少了健康——我是一位中度身心障礙者,左手幾乎無法活動,只能靠右手苦撐過日。即使如此,我仍選擇自食其力、不抱怨命運,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一份卑微穩定的生活。
但我萬萬沒想到,真正讓我崩潰的,不是殘疾,不是貧困,而是人心。
自我進入台藝大服務以來,長期遭受楊OO副教授與蘇OO副教授兩位老師的羞辱、操控、與精神壓迫。我非其部屬,非行政職位,卻被當作私人僕人、政治工具使用。無數次,他們口頭命令我完成不屬助教範圍的任務,一旦我遲疑,就被當眾辱罵,斥責「不配」、「無能」。他們從不叫我名字,而是像指使一個工具、一個下人。
一個男人,在陽光下卻像「奴隸」般被呼來喚去,毫無尊嚴地活著。我不過是想靠雙手討生活,卻被踐踏得比塵埃還低。
楊副教授、蘇副教授不僅長期多次將我公開「訓話」,長達許久,不讓我開口,只要求我「閉嘴聽話」。自己並不是抗壓性低的人,蘇副教授甚至強迫我照做他的安排去替他召開會議、推動爭議性提案。更離譜的是,他拿出一份明顯不合格、僅4人簽署的電子檔,聲稱這是「全系支持」,要我配合他的操作,並警告我如果不照辦,就以《刑法》第215條對我提告,讓我身心恐懼。
在那一刻,我不是助教,而是階下囚。
我不是不想反抗,是我根本沒能力反抗。
我僅僅只有一隻手能動,連打字都要慢別人好幾拍,哪來餘力對抗副教授?我只能強顏歡笑、點頭照辦,然後每天在角落偷偷落淚。幾次我忍不住內心的吶喊:「這種老師是大學老師?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?」
我是一個男人,卻每天活得像被囚禁的奴隸,只敢在廁所裡崩潰。
這樣高壓的生活,我已經撐了太久。
我已多次前往心理諮商中心求助,醫生說我出現嚴重創傷後壓力反應,需服用藥物穩定情緒。可藥物只能讓我睡去,卻無法讓我醒來後不痛苦。這份痛,不是疾病造成的,是來自那些本該保護人的「教育者」的踐踏。
我的黑色眼睛,早已被白色的恐懼填滿。
我不再是活著,我只是在撐——撐過每一個不被辭退的早晨、撐過每一個怕被罵的傍晚。我甚至好幾次,站在捷運月台邊,看著列車進站的那一瞬間,想著:是不是跳下去,就能不用再害怕明天?每天過著身心恐懼的日子。
我沒有力氣再撐了。所以,我鼓起勇氣寫下這封信,求救吳委員。
委員們,我不敢奢望您一定會為我出頭,我只是懇求您——哪怕只是在法律公道中講一句、詢問一句、轉達一句,都會讓我知道:我沒有那麼孤單。您的一點點關注,對我來說,可能就是能繼續撐過這個禮拜、這個月、這一年,最珍貴的光芒,我不再尋短。
我知道,像我這樣的人非常卑微,沒有什麼值得被注意的價值。
我只是個身障勞工,一個只能用一隻手打字、默默吞下眼淚的底層人員。
我沒有要求什麼懲罰,也不敢說出「請為我討公道」這樣的話。
因為這社會對我們這種人,連最起碼的同情都吝嗇。
但我真的累了。
我真的只是想求一口喘息的空氣,一個不再被呼來喚去、罵來罵去的恐懼工作環境,人心險惡,外表一副模樣。
我不想再每天活得像奴隸,也不想再在半夜裡偷偷哭著吞藥,裝作什麼都沒發生,讓自己悲哀過日子。
如果可以,我只希望您們能幫我:請讓相關單位願意啟動調查,讓真相有被聽見的機會。
我不是要他們對我如何如何,但如果連「調查」都不願給,那是不是代表只要位高權重,就可以肆無忌憚?是不是代表像我這樣背景、沒資源、沒身體健全的人,從頭到尾就只配被踩在腳下?
我從來不想害任何人,我甚至到現在還在懷疑是不是我不夠好、是不是我太沒用。但我已經走到絕望的邊緣了。這不是我要不要堅強的問題,而是我還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。
請您不要讓這封信,真的成為我最後留在人世間的聲音。我不該用求救的方式結束一段努力生活的人生。請您哪怕只說一句話,哪怕只是轉達一下,也許就能救下我殘破不堪的心。
這不是控訴,這是求生,身心障礙是罪惡嗎?如果今天沒有人幫我,明天可能還會有別人像我一樣被逼到絕路。我不是來要懲罰,我是來請您:幫我撐過明天。
若這封信能被您看見,我將感激不盡。若不能,那我也不怪您,畢竟像我這樣無聲無息的人,本就不該被記得。
但我會一直記得今天這封信,是我用顫抖的手,在最後的力氣中寫出來的。這不是文件,是一封請求活命的求救信。我只是一個男孩,卻在求一點做人的尊嚴。
此致
敬恩
黃OO(中度身心障礙者|單手無法活動|基層勞工|唯一生活支柱|圖文傳播藝術學系行政助理)
09XXXXXXXX
2025年5月1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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